我死的那天,整座城都在为我的丈夫和他的白月光放烟火。氧气管被拔掉的瞬间,
我看见沈砚清俯身替南栀捂住耳朵。再睁眼,我回到了二十二岁生日宴。
父亲刚把林氏百分之十五股份作为礼物送给我。
沈家爷爷当众宣布:“羡羡是我认准的孙媳妇。”我笑着举杯,
杯沿映出我弯起的眼睛—— 地狱归来的恶鬼,最擅长用笑容做面具。---我死的那天,
外面很吵。一声接一声的闷响,隔着厚厚的混凝土墙壁和地板,依然顽固地钻进来,
撞在我的耳膜上。那是礼炮的声音,一声高过一声,整整三十三响,
震得地下室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。他们说,
这是为了庆祝沈氏集团又一个了不起的成就,为了沈砚清,
还有他身边那个永远纯洁美好的南栀。地下室里只有一盏瓦数很低的灯泡,光线昏黄浑浊,
照着我身下这张冰冷的铁床。我的手腕被粗糙的尼龙绳死死捆在床头的铁架上,勒得很紧,
皮肉磨破了,血黏糊糊地沾在绳子上,每一次细微的挣扎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。
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,是我意识清醒时唯一能闻到的味道。脚步声停在床边。
我费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。沈砚清站在那里,穿着一身昂贵的、剪裁完美的西装,
连一丝褶皱都没有。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,带着一种处理掉麻烦后的淡淡倦怠,
像看一件旧家具。“林羡,”他的声音依旧像以前那样温雅,却冷得像冰,
“你占了她整整十二年的位置。从名字,到身份,再到该属于她的婚姻和位置…你都占着。
现在,该还给她了。这样也算…圆满。”最后两个字,他说得很轻,像是尘埃落定后的叹息。
外面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,天花板上的灰尘落得更多了些。我艰难地转动眼珠,
看到他身后不远处,南栀站在那里。她穿着一条柔软的白色裙子,
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楚楚可怜的无措。沈砚清立刻察觉到了。他微微侧身,
俯向床边——不是对着我,而是对着南栀。他伸出手,
动作极其温柔地、小心翼翼地捂住了南栀的耳朵。他怕这礼炮声惊扰了他心尖上的人。
原来我的死,连当背景噪音都嫌吵着她。那只戴着无菌手套的手伸了过来,目标明确,
毫不犹豫。我的喉咙里本能地发出嗬嗬的、破风箱般的声音,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弹动,
徒劳地想要避开。铁床被我震得哐当作响。但那动作没有丝毫停顿。
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我的皮肤,然后猛地用力——氧气管**脆利落地拔掉了。那一瞬间,
身体里仅存的、维持着最后一点生机的气流,被一股巨大的、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抽走。
肺叶瞬间塌陷下去,火烧火燎的剧痛从胸口炸开,疯狂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窒息感像烧红的铁水,瞬间灌满了我的喉咙、我的气管、我的每一个肺泡。
视野被一片急速涌来的、浓稠粘腻的黑暗彻底吞噬。最后一点模糊的影像,
是沈砚清捂着南栀耳朵的背影,在昏黄的灯光下凝固成永恒的画面。黑暗彻底淹没了意识。
没有光,没有声音,只有无边无际的坠落感。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,一个尖锐的念头,
带着淬了血的恨意和冰冷的决绝,狠狠钉入灵魂深处: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,
我绝不要再做林家那个被养废的、只会委曲求全的蠢货千金!
绝不要再做沈砚清那块遮羞布一样的“沈太太”!
更不要再信什么“退一步海阔天空”的鬼话!我要他们,一个不漏,
把他们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,连本带利,一寸寸,全都给我吐出来!
……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巨石,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挣扎。耳边有嗡嗡的说话声,
混杂着轻柔的音乐,还有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。一股浓烈甜腻的香水和食物的气味钻入鼻腔,
刺得我有些恶心。猛地睁开眼,头顶是巨大的、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,晃得人眼花。
我正坐在一张宽大柔软的丝绒沙发里,手里还捏着一个冰凉的东西。低头一看,
是一只盛着淡金色液体的香槟杯。“羡羡,发什么呆呢?快起来,大家等着给你切蛋糕呢!
”一个带着点嗔怪的女声在耳边响起。我有些僵硬地抬起头,看向声音的来源。是我父亲,
林宏远。他穿着笔挺的礼服,脸上堆着笑容,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。
他旁边站着不少人,都是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——林家的亲戚,父亲生意场上的伙伴,
还有……沈家人。沈老爷子坐在主位上,正乐呵呵地看着我。沈砚清站在他旁边,
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,身姿挺拔,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、温和又疏离的微笑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、评判物品般的审视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,
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。这不是梦!那冰冷窒息的死亡,那深入骨髓的恨意,都真实得可怕!
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尖锐的疼痛清晰地传来。我真的回来了!
回到了二十二岁生日的宴会上!我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,顾不上周围投来的疑惑目光,
跌跌撞撞地冲向宴会厅旁边供客人休息的小套间。门砰地一声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喧嚣。
我冲到洗手台前,双手死死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,急促地喘息着,抬起头,
看向镜子里的人。镜中的脸,年轻,饱满,带着未经世事磋磨的精致,
眉眼间却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怯懦和茫然。锁骨下方,靠近肩窝的位置,
一道浅浅的、不规则的红痕格外刺眼。那是昨晚,
南栀“不小心”把一杯香槟泼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。香槟干了,
这抹痕迹却像一道耻辱的烙印,刻在皮肤上,也刻在我此刻重新清醒过来的灵魂里。
就是这一天!记忆的碎片汹涌而至,带着冰冷的锋刃切割着我的神经。就是这场生日宴,
父亲林宏远,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把一份文件塞到我手里,
用一种不容置疑又带着“慈爱”的口吻说:“羡羡,长大了,这是爸爸给你的成年礼,
林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!签了它,以后你也是林氏的股东了!”而沈家老爷子,
也笑眯眯地当众宣布:“我们砚清和羡羡青梅竹马,羡羡啊,
可是我老头子早就认准了的孙媳妇!”上一世的我,被这突如其来的“厚爱”砸得晕头转向,
被沈老爷子的认可和沈砚清若有似无的目光蛊惑,毫不犹豫地签了字,
仿佛那只是签收一件昂贵的生日礼物。
那份股权赠与协议……那份后来成为套在我脖子上、最终勒死我的绞索!我猛地直起身,
推开洗手间的门,快步走进套间里的小休息室。
目光锐利地扫过梳妆台、沙发、茶几……最后,
定格在那个靠墙放置的、镶嵌着繁复花纹的深棕色保险柜上。
上一世的记忆精准地回放——父亲就是在宴会前,当着我的面,
把那叠薄薄的、却重逾千斤的文件,锁进了这个保险柜,并把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,
“随手”递给了我,笑着说“羡羡收好”。我几乎是扑到保险柜前,
手指因为激动和恨意微微颤抖。密码!密码是什么?我的生日?母亲的忌日?不,都不是!
上一世的我被突如其来的“重视”冲昏了头,根本没在意这个细节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
深吸一口气。父亲这种掌控欲极强的人,会用什么密码?
一个他自认为牢牢掌控的东西……电光火石间,
一个数字组合跳入脑海——那是他办公室保险箱的密码,我曾无意中瞥见过一次。
我屏住呼吸,手指在密码转盘上快速拨动。咔哒。一声轻响,锁开了。柜门拉开,
里面没有珠宝,只有一份用牛皮纸文件袋装着的文件。我抽出来,飞快地解开缠绕的白线。
抽出里面雪白的纸张,
最上方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刺痛了我的眼睛——《林氏集团股权赠与协议书》。下面,
受赠方一栏,赫然写着我的名字:林羡。而赠与人签名处,还空着。父亲还没有签。
这只是一份等待我和他共同签署才能生效的协议。但上一世,我傻乎乎地签了,
他随后也签了,那份协议立刻生效,股权就到了我名下——然后,很快就被他和沈砚清联手,
以各种“为你好”、“帮你看管”的名义,实际操控得死死的,最终成了勒死我的绳索。
我紧紧攥着这份文件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纸张边缘被捏得起了皱。不能签!
绝不能再签!但也不能直接撕毁,那会立刻引来父亲的怀疑和暴怒。
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。我的目光扫过休息室,最终落在通向外面花园的法式落地窗上。
外面是精心打理的花园,中心位置是一个巨大的三层喷泉池,水声哗哗。一个念头瞬间成型。
我迅速把文件塞回牛皮纸袋,紧紧攥在手里。然后,
我拉开保险柜里层的一个小抽屉——里面果然放着那把黄铜钥匙。我把它也拿了出来。
没有一丝犹豫,我拉开落地窗,清凉的夜风裹挟着花香和水汽扑面而来。
我快步走下几级台阶,融入花园的夜色中。喷泉池就在不远处,
水柱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。我走到池边,先是用力一扬手,
那个装着要命协议的牛皮纸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噗通一声,
落入了喷泉池中央最深的水域,水花溅起,很快就被翻涌的水流吞没,沉了下去。接着,
我摊开手掌,看着那把小小的、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黄铜钥匙。
它曾象征着我自以为得到的“财富”和“地位”,最终却锁死了我所有生路。
我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,手指一松。钥匙垂直落下,砸破水面,激起一小圈涟漪,
随即也消失不见,沉入了水底。做完这一切,我站在原地,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夜风,
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,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。转身,整理了一下裙摆,
脸上重新挂上那种熟悉的、带着点怯懦和讨好的笑容,走回了灯火通明的宴会厅。果然,
蛋糕切完,气氛正酣时,父亲林宏远端着酒杯,在一群人的簇拥下,笑容满面地朝我走来,
声音洪亮,带着刻意的亲昵和不容置疑:“羡羡啊,来,过来!爸爸给你的大礼,该收下了!
”他朝旁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。那个助理立刻从随身的公文包里,
拿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《林氏集团股权赠与协议书》,还有一支笔,恭敬地递向我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,带着羡慕、嫉妒、或是看好戏的神情。沈老爷子抚掌微笑,
沈砚清南栀小说 《灰烬里盛开的玫瑰》小说全文精彩阅读 试读结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