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神殿中。
占星天官正跪在天帝面前,神色凝重。
“回禀天帝,二公主乃是被不祥之人克制,而此人命格特殊,不光会伤到二公主,来日还会危害整个仙界……”
云簌寒听到这,眉一压,就见那占星天官忽地指向自己。
“此人,就是大公主!”
众仙一时哗然。
大家虽是震惊,却并不相信。
“大公主再怎么样,也是前战神和天帝之女,怎么可能是不祥之人?”
“就算二公主真是被克,只怕也是她承受不住福气吧……”
台上,天帝的面色逐渐阴沉,占星天官却依旧坚持。
“回禀陛下,从前是有前战神压制大公主命格,所以才无事发生,如今没了压制,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。”
“若大公主不离开仙界,仙界必定生灵涂炭!”
原本还看不懂这一遭,听见这句话,云簌寒当即明白过来。
——看来云若兮是想用天象命格之事逼自己去和亲。
占星天官一向地位崇高,又如此言词确确。
周围人的窃窃私语,从开始的不信到逐渐怀疑。
“怪不得大公主自前战神死后性格愈发恶劣,原来是没了压制。”
“若是必须将大公主送走,倒不如趁此和亲,一举两得。”
“可她和战神毕竟有婚约……”
天帝忽然喝止:“都给我闭嘴!简直是无稽之谈!”
众仙瞬间噤声,连着跪倒一片。
云若兮苍白着脸跪下,却十分不解。
以往这样的事,父神都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的。
可为什么这一回她甚至不惜伤害自己,父神却突然生气了。
看着眼前一幕,云簌寒弯了弯唇角。
云若兮大概不知道,自己早在出生就测过命格,虽然普通仙人不知,但天帝却是知道的。
而此刻天帝如此生气,正是因为云若兮可笑的算计。
因为按照才定下的约定,天帝只能将玉琼浆拱手相让给她了。
云簌寒笑笑,转头去看另一个知晓自己真实命格的人。
裴寂。
她曾经的命契之人,自然也是知晓她的命格的。
只见他眸底深沉,看不出情绪,像是在思考。
是在想什么呢?云簌寒想。
是终于发现云若兮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纯洁无暇,所以失望了吗?
万神殿中落针可闻。
半晌,裴寂像是决定好,朝天帝跪下。
“还请陛下将大公主送去妖族和亲,莫要一时心软酿成大祸。”
云簌寒愣了,脑中只剩一片空白。
她没想到,裴寂明知她的真实命格,却还是这么说。
为了不让云若兮去和亲,他竟然能颠倒黑白。
可分明,从前是裴寂亲口说,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谎言。
“因为有人谎报军情,让我眼睁睁看着家国覆灭,百姓流离失所却***为力,所以我此生最讨厌的就是谎言。”
可现在呢?
云簌寒恍然明白了——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,是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所有底线的。
就像她对裴寂,哪怕永远没有回应,也会一次次贴上去。
就像裴寂对云若兮,明知她犯了错,还是会违背一切帮她隐瞒。
眼前一切荒唐得像是场梦,云簌寒甚至觉得,自己一睁眼还能回到母神怀中,裴寂也还没有变心,一切还在从前。
可为什么,她醒不过来?
云簌寒僵硬地抬手,固执地给自己掐清心诀,一个又一个。
却一点用都没有。
周围人被她的阵仗吓到,纷纷上前安慰。
“大公主请冷静,此事还未定夺。”
“或许是占星有误,可以重新再占一次。”
有人上前想搀扶,云簌寒置之不理,转身离开了万神殿。
从裴寂说出要将她送去和亲的刹那,什么阴谋阳谋诡计真相,都不重要了。
云簌寒到了三生情台。
台上仙气缭绕,三生石上最流光溢彩之处刻着两人的名字。
这是从前云簌寒亲手刻下的。
看着身后跟了一路的裴寂,云簌寒缓缓开口。
“裴寂,从我们认识到现在,你到底有没有哪一刻喜欢过我?”
三生情台风声寂寂。
过了许久,裴寂才开口。
“公主想听什么?”
又是这样。
无论云簌寒问他多少次,裴寂从未回答过。
不承认,却也不拒绝,让她觉得有希望,一次次不撞到南墙不肯回头。
但现在,她不想听了。
无数的话混杂着泪堵在喉咙里,云簌寒努力半晌,只挤出一抹凄然的笑。
“不用了。”
“你既然不想说,那便不必说了。”
整整七百年,她只是做了场一厢情愿的梦。
云簌寒伸出手,三生石上光芒闪烁,二人的名字骤然浮现。
看着云簌寒的举动,裴寂的心头莫名发堵。
话到嘴边,却又变成了:“公主不必再一次次强调婚约之事了。”
“即便娶了你,我们也做不成真正的夫妻。”
扔下这句,裴寂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云簌寒被丢在原地。
她没有追上去,没有质问,甚至连眼泪都没再掉一滴。
只是轻轻伸手,看着灵力翻涌,将刻着两人名字的婚约带到了自己手中。
指尖轻抚刻痕,她甚至能想起刻下时欢喜至极的心情。
那时她真的以为,她会和裴寂有今后。
云簌寒攥紧手,捏住婚约,像是死死捏住自己的心。
越用力,就越透不过气。
最后‘砰’的一声,婚约在云簌寒手中碎成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