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裸辞后,缺乏社交的我从志愿服务中获取能量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5-08 22:45:00    

在放弃和被抛弃之间,我选择了放弃。去年下半年,公司调整组织架构和业务方向,同事接连离职或被裁员。工作压力猛增,纠结许久,这份工作才干了半年,我还是裸辞了。入职两个月的同事劝我坚持:“被抛弃那又怎样?我被裁了两回。”

恍如回到硕士毕业那年,我为毕业论文焦头烂额。眼看着论文稿迟迟写不出来,导师建议我延毕一年。我袒露心声:“老师,我从小到大就怕掉队。”我难以接受同学纷纷毕业工作,而我还要再熬一年的后果。后来我挺了过去,顺利毕业。

如今,裸辞快半年。面试一次又一次失败。手机振动,招聘软件的信息提醒有人查看简历。我点开页面,看到被标记:“不适合。”不管当时在做什么,心情骤然坠落谷底。

我参加了3月的省考,毫无意外,又没上岸。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考公。水涨船高的入面分,几乎斩断我对公考上岸的幻想。

那位建议我留下的同事,在我离职半个月后,也裸辞了。她说,实在熬不住了。她自嘲过去一年的高光时刻是,换了三份工作。

面对没有收入来源的焦虑,我试过做150元一天的兼职促销员,在展会卖一时热销的“俄罗斯”货。由于实在过不了心理那关,只干了一天。事后还报名社区的公益法律咨询,得知我没有违背法律,依然是个守法公民,才放下心。我也做过汽车展的调查员,人生第一次坐上某豪车的副驾,拿着平板电脑机械地向年薪五十万以上的受访者读问卷问题。得益于家人的支持,不用为生活费而烦恼,度过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,那时的我未曾想过,在失业后要为生存体验各类兼职。

居住的城中村手机网络差,我为免费网络找到社区的图书室,经常在那待上一天。社区图书室和大型图书馆不同,不是完全隔绝的安静空间。有时,门缝会传来老年合唱团的排练声,会听到大厅的社工为居民解答问题或是儿童活动室嬉闹的声音。以往我觉得这些声音吵闹,打乱我的思绪,接着坐立不安。可现在,我在这些琐碎的日常中感受自己还在正常生活的轨道上。

在社区长期待着,也总想做些什么。偶然在社区群看到邻里节招聘志愿者,我注册了志愿者,报名活动协助。社工看到我,说很少看到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参加社区志愿活动。我没跟她说,我失业了。依我的观察,社区志愿者大部分是宝妈或中老年人,也偶尔有为积攒志愿时长的中学生,鲜见二十多岁的年轻人。

邻里节有政策宣传和游戏互动摊位,主要是给居民提供文艺表演的舞台。我被分配在舞台前维持秩序,得以观看完将近两个小时的节目表演。表演人员以老年人和上兴趣班的儿童为主,他们既是表演者也是观众。小朋友席地而坐,打打闹闹,眼睛盯着舞台上的表演,时不时评价节目,就像是小时候在村里我跟父母一起去看大戏的场景。老年人在台上精神抖擞,自信十足。年轻家长则忙着为自家在台上表演的孩子拍照。我发现,同志愿者一样,也少有年轻观众驻留。想来也是,以往周末我一般待在出租房睡觉。

之后,我惊奇发现,在城市,不花钱也能参与各类活动。我报名青年夜校,体验非遗技艺;去蹭唱歌体验课程,简单学习唱完一首歌;去听行业讲座、职业分享,逛街头艺术展等等,这些看似简单,付出时间就能参与的活动,成了我和外界交流的主要窗口。但当生存的压力增加,不久后我对那些文艺活动也渐渐失去兴趣。唯独志愿服务,成了我为数不多的日常社交活动之一。

志愿者队伍已成为社区工作的组成部分。非工作时间,我总能看到有人在前台值班,给居民做一些简单的咨询。志愿者小队伍里有领队,他们日常在马路边、地铁里维持交通秩序。这些大妈大爷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,任劳任怨。以前我不太理解,直到有一次,我在志愿者服装上看到一句口号:被需要也是一种幸福。

元旦那天,没有亲友一起过节。我在志愿服务平台报名了一场灯光秀秩序维护活动。市中心的灯光秀是这座城市的文旅热点,但我没去过。社区志愿者领队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大爷,签到时他手有些哆嗦,我注意到他戴着助听器。随行的还有两位年轻的社区工作人员,以及一位大妈和一位大爷。他们之间互相熟悉,经常一起在社区活动。加上来自其他社区的人员,我们组成了一支近50人的志愿者队伍,大部分是中老年人以及女性。各社区的志愿者按照划分区域,熟练地就位,各司其职。

灯光秀分几个场次。有一场开始前,领队大爷给我指广场内灯光秀的最佳观赏位置,示意我可以过去观看。穿梭在人群中,远处的灯光时不时闪烁在人的脸上。有一位父亲,举起手机对着远方亮起五颜六色的高楼,视频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小伙,手上举着盒饭。父亲兴奋地问,好不好看。小伙子边吃着盒饭边说,今天加班。广场上,一位大妈小贩身上挂满灯笼、玩具,和同行交流如何躲避巡逻。在小孩眼中,飞向天空的发光弹弓,比灯光更迷人……结束服务后,路过广场外的烤红薯摊位,听到老板和同伴抱怨,元旦没有调休,生意也没想象中好。

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参加这些看起来很无聊的站岗、没多少技术含量的志愿活动,但是这些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真实细节,让我觉得踏实和亲近。以往上班的时候,在公司、地铁、出租房之间奔波,忙于工作事务和与人打交道。下班后只想一个人安静待着,根本没有兴趣关注社区有什么样的人,有什么活动,周遭的世界发生了什么。

前两天,陈姐给我打语音电话,问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。陈姐是一家社会组织的工作人员。我在参加他们组织的志愿活动中认识的她。我现在也偶尔志愿帮助他们做一些文案工作,日常有些交流。第一次参与他们的线下活动,是一场服务残障儿童的篮球课,我负责帮忙签到、陪伴儿童。投篮的时候,两个小朋友看到我多次未中,走到我身后,用手指戳我腰:“给你注入能量,下次一定能中。”“好,指定能中。”我附和着,内心涌起一股暖流。

陈姐跟我说,这些被诊断为“孤独症”或“智力残疾”的特殊儿童,平日里忙于康复训练和上学,能够接触群体社交的机会很少。在场陪护的家长也跟我倾诉,孩子一天天长大了,除坚持康复训练之外,唯一的希望是他们能融入社会,有正常的社交,所以他们很愿意参加这样的公益活动。类似的话语很熟悉,就像是很多人说过,不工作就会和社会脱节,久而久之就不会社交了,所以人不能长期不工作。我像是被击中了,某种程度上,我们一样。

那天志愿服务活动结束后,陈姐问我要简历,说有合适的工作机会帮我推荐。尽管我知道机会不大,也怕麻烦她,但感受到一种善意。通过她我得知,她所在社会组织近年公益经费也吃紧,面临着裁员的压力,这也是许多公益机构的现状。裸辞一事只有前同事和我一位好朋友知道,除此之外,在这座陌生的城市,唯有仅有一面之缘的陈姐关心着我。

(作者为广东自由职业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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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麦

责编 温翠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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